涅槃（2）
杀青拉开大门走了出去，夜色下的街道寂静无声，附近的住户不知何时已被全部疏散，大概是被告知这里有极其危险的罪犯潜藏着。房子前的草坪上站着一排手持冲锋枪的特种兵，枪口还在冒着白烟。里奥.劳伦斯从人群中缓缓走到了最前面，与杀青对面而立。同样的冬夜，同样的对峙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圣诞夜，少了一点飘雪，多了许多电灯泡。
“亲爱的。”杀青的嘴角噙着嘲讽般的笑意，“这回，你把条子们都带来了。”
“杀青……”
“怎么不叫我宝贝儿了？”
Hello my dear, kill me gently...
一道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插入，歌词又恰如其分，杀青甩了一个眼刀给身后的大明星，对方回以他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。
“哇哦，这阵仗可不像是FBI的手笔。”大明星双手环胸对里奥笑道，“让我猜猜，是CIA的编外组织吗？”
“你果然什么都知道。”杀青背对着大明星说，“现在报出靠山的大名，是打算临阵倒戈吗？”
“你看，形势比人强，我也要为自己考虑，你别怪我啊！而且我劝你束手就擒比较好，你的老情人看在往日情分，不会为难你的吧？”大明星看向里奥，问，“对不对？我的朋友。”
里奥皱眉道：“是不是朋友还得两说。”
“别那么小气嘛！里奥！”大明星朝里奥靠近一些，说，“以后我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。对了，他们给你起了个什么代号？”
“牧羊犬。”黑发探员答道，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另一名亚裔青年，视线一刻都没有移开。
“果然是政府的走狗呢。”杀青冷笑道，“里奥，还记得我一年前和你说过的话吗？咱俩从意识形态到行为习惯都是天敌，永远无法调和。在得知了那么多真相与内幕后，你依然选择了你自认为正确的道路，而那条路上始终都没有第二个人的位置。”
“你现在选择投降的话，我可以保你……”
“让他们再凌辱我一回吗？”杀青打断道，他望着眼前这张令人神魂颠倒的混血脸庞，眼神中透露出失望和困惑，“让我活着受罪，受折磨，受控制，还是要我也成为他们的爪牙？”
“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回？！洛意！别管什么立场了，无关什么组织还是机构，你只需要到我的身边来，好吗？”里奥朝杀青伸出手，恳求道，“到我的身边来，让我保护你。”
杀青沉默了一会儿，冷笑着讽刺道：“这听起来可比进监狱好多了。”
里奥绝望地闭了闭眼睛，再次睁开后眼中已没有任何犹豫，他说：“你是逃不掉的。”
三名特种兵同时走上前来，将枪口对准了杀青，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就会被立刻射成马蜂窝。里奥拿出手铐把杀青的双手反剪到背后铐住，保险起见又在他的脚踝上套上了锁链。
黑发探员说道：“走吧。”
一整队特种兵押送着重要的犯人离开，二层楼房前的草坪上留下大明星与黑夜为伍，里奥离开前让他在这儿等等，说是有人要见他。过了一会儿后，一名亚裔中年男子从阴影中现身。
“如果我没猜错，你就是咱们真正的老板。”大明星对中年人说道，“初次见面，请多关照。”
白室笑望着大明星，说道：“你还是要比杰克.希尔略胜一筹，真的不打算接手行刑人的位置吗？比起机动部队，你更适合外勤组。”
大明星耸了耸肩，说：“我不喜欢太过血腥的生活，就只好辛苦一些了。”
谈话告一段落，白室抬头仰望着星空，轻声叹道：“真是个宁静的夜晚，但我总觉得，似乎太顺利了。”
“特种部队都出动了，他还能耍什么花招？”
“也是。”白室看了看大明星，说道，“走吧。”
就在中年男人转身的瞬间，一把金牛座超轻型左轮手枪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。白室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来，有些困惑地看着单手持枪的大明星，渐渐明白了什么。
“你不是鹰村。”白室说，“你是杀青。”
亚裔青年单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，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，正是杀青那张俊秀的面容，他微笑道：“恭喜你答对了。”
“你和Lily长得真像。”白室打量着杀青说道，“尤其是眼睛。”
杀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，他厌恶道：“你没有资格喊她的名字。”
“呵呵，你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些。你很爱吃我做的芝士蛋糕，你还记得吗？”白室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说道，“哦，我忘了，你的这些记忆都已经被消除了。”
“也不是全部都不记得。”杀青冷冷地说道，“我昨天又去见了一次塔，想起了不少事情。”
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冷厉起来。
“没人向你报告这件事，是吗？”杀青勾唇笑道，“那你觉得刚才被带走的大明星现在怎么样了？你的特种部队怎么样了？你的组织又怎么样了？”
白室的脸上显现出一瞬的错愕，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嗤笑：“我被算计了。你故意让我控制里奥，就是想让我放松警惕，而你却早已经开始部署行动，大明星在暗中给你帮忙？里奥知道这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吗？”
“他如果事先知情，会穿帮的。”
“你不怕大明星在半路上就被灭口吗？”
“有里奥在，他不会死，别忘了，他现在可是我。”杀青挑眉道，“好了，是时候做个了断了。”
白室坦然道：“开枪吧。”
“我会的，在那之前，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。”
“问吧，孩子。”
高速公路上疾驰着的黑色SUV里，里奥和假扮成杀青的大明星坐在后座上，大明星的手被铐在身后，这让他坐得不太舒服，里奥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，让他侧靠在自己的怀里。黑发探员感觉到亚裔青年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。
“我很抱歉，洛意……”
亚裔青年没有说话，实际上，自从被捕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。
“我知道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，但我也想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你。”
“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给我戴上手铐和脚镣？”亚裔青年质问道，“然后再把我关进笼子，当作珍稀动物欣赏吗？”
里奥抿住嘴唇，搂着亚裔青年的手指微微用力，他试着辩解道：“这只是权宜之计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懂，里奥。”
黑发探员的身体僵住了，曾几何时，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，“你什么都不懂”，是的，他一直都不懂得杀青，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身处于重重危机之中，后来他以为自己懂了，现在他又不懂了。
“你就不能多依靠我一些吗？”里奥说道，“再多相信我一些，我能把一切都处理好，相信我，洛意！”
你真的应该再多相信我一些，杰克……
亚裔青年抬起头注视进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里，他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那么容易，却又那么难，容易到有时只需交换姓名，难到即使交换性命也无法做到。
“里奥.劳伦斯。”亚裔青年叹道，“你真他妈的是个蠢货。”
SUV忽然一个猛烈的急刹车，接着车外响起了一阵枪声，里奥想要下车，立刻被亚裔青年阻止了。车外头似乎有两股势力正在交火，这辆车的车窗都是防弹玻璃，车体也是特别加固过的，因此这种时候躲在车里相对安全一些。
过了一会儿，交火停止了，车门被一把拉开，端着冲锋枪的极光出现在两人面前。
